第五
我和雪之下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走著。雪之下不喜欢人多的地方，只要是在人多时，就可以看到她脸上明显不快的表情。虽然从车站到宠物店的距离并不远，我还是时而瞥向她。嗯，看起来目前是还好，只是在有人与她擦肩而过时还是会稍稍皱起眉头。
到现在为止，我们都是以雪之下在我前面一些，我跟著走的方式前进。不是我爱自吹自擂，我可是最擅长跟著人群前进了。小时候不是有班级一起出去的郊游吗？就在那时我就这样默默地跟著队伍走走了一整天，从头到尾主动和我搭话的只有押队的老师还有前面一位同学而已。顺带一提，那位同学是问我「你是我们这队的吗？」从队员身分根本上都快被否定，也许已经不是可以用擅长跟随队伍来形容我了。
不过，现在我跟著的只有一个人，而且还是个路痴，我猜在接下来的路口雪之下一定会右转。那是往目的地完全相反的方向。
「……。」
没想到，雪之下犹豫了一下后，居然往前直走了。好吧，如果说南辕北辙的进步版是南辕东辙，我也不能说雪之下没有进步，尽管方向还是不一样，至少从相反变成了垂直。
「是往左走喔。」我出声提醒并往左转，雪之下没有出声反驳，只是用安静的声音应道「…嗯。」并转身跟上我。她出乎意料坦率的样子让我有点不好意思，为了转移这种情绪，我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：「话说…你有宠物美容的经验吗？」
雪之下听到后，嘴角泛起笑意。「唉呀，你是担心我做不好吗？」
「不，我从没担心这种问题过。」我马上回嘴道，因为对我来说，担心那个雪之下雪乃真的做不到什麼、做不好什麼，根本是多余的。而她真的做不到的也与我无关，轮不到我担心。因此对於这个回答我倒是能够挂保证。
而雪之下闻言，稍微楞住了一下便从我身上将视线移开。「…你这样讲也没错，和比企谷同学不同，我不管做什麼都十分优秀。完全和做什麼都让人担心的你相反。」
「哼，我可是从没担心自己过，真是有劳你们担心我了。」
「担心你？追溯我的记忆，我可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。但是我平常常常会洗手，这算担心比企谷同学吗？」
「喂，别把我当做细菌好吗？」
雪之下露出有些坏心眼的微笑。「开玩笑的。」
她稍微加快了脚步，走到了我的身旁并开口说道：「以前我的确没有宠物美容的经验，所以昨晚我查询了许多资料，再配合宠物美容师的帮忙，我想协助比企菌同学是绝对绰绰有余的。」
我决定无视她对我语带恶意的称呼。「不过，昨天小町打给你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吧。你该不会为了这个熬夜吧？」
「…是比平常晚睡了一点，不过这种程度没有问题。」
我转头看向雪之下，在一如往常白皙如雪的肌肤上，眼下的部份的确比平常黑了一些。小町也许不知道，对雪之下雪乃来说，委托就是如此重要的程度。如果小町知道的话就不会轻易提出这个委托了吧。回去真的得念小町几句…。
我再度向雪之下道歉：「…那个，怎麼说，真的抱歉。」
雪之下轻轻摇头。「不…既然是委托，就要认真准备。而且…一不小心就沉迷於猫咪影片的我也有错。」
「搞了半天，你也满尽兴的嘛…。」
不过，我十分能体会这种心情。在查什麼东西的时候，不是很容易被其他资讯吸引注意力吗？就像在看爆笑短片大合辑的时候，总是会忍不住把前面的几十集一起看完。明明只要看个两、三分钟的东西，一回过神却发现已经耗费了半个多小时了。看来就算认真自律的雪之下也难以逃离这种人性吧。发现这点的我忍不住稍微笑了出来，於是雪之下露出不快的表情。
「…我先说清楚，就算是多看的，也大概只让我多花了十分钟。所以请收敛你让人看了就会产生抗体的脸。」
「细菌梗还没玩完啊…。」我有点受不了地说道。雪之下形状优美的手轻轻掩上了嘴，故作思考地开口：「如果不是细菌的话…比企谷同学又会是什麼呢？微生物？病毒？阿米巴原虫？」
「是是是，我闲著没事的时候还常常出芽繁殖。」我随口敷衍雪之下的毒舌攻击。要我说的话，比起平常来说，今天雪之下的言语欺凌还算是收敛的，就我看来她今天心情著实不错。虽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，但好心情的雪之下小姐总比坏心情的雪之下小姐好多了。
小雪在猫篮里站起身，伸了个懒腰后又再度蜷曲起身体，继续尝试入睡。带著简单色彩的宠物店招牌就在眼前，虽然抱著期望将小雪带到这边，但终究无法知道这次对小雪究竟会是怎样的经验。就算清楚每个宠物美容的过程和细节，但我毕竟不是猫，更无法成为猫，所以我永远不可能了解小雪对即将发生的事究竟会做何感想。因此我只期待等等对小雪做的是它能够感到满足、开心的事而已。
这麼说起来，我们也永远无法成为除了自己以外的人，因此对他人擅自强加想法，认为自己的作法是为了某人好，同样也只能是自我满足而已。那麼，身为唯一的自己，究竟对他人抱持什麼样的期待，才是可以被允许、足以被宽容的呢？
我看向雪之下，只见她一边走著，视线一边不断被猫篮里的小雪吸引。
…唉，还是提醒她注意看路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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